“銀河精神”，讓中國矗立超算之巔

放下手中的工作，輕輕揉了揉眼睛，“天河二號”副主任設計師鄧讓鈺用了好幾分鐘才從芯片設計的“狂想”中回過神來。鄧讓鈺看起來不善交流，但聊起“天河”卻滔滔不絕，眼睛放出光芒。

今天大家耳熟能詳?shù)某�級計算機“天河”就是由40年前的“銀河”一步步發(fā)展而來的。40年來從“銀河”到“天河”，凝聚著國防科技大學一代代“銀河人”的心血和智慧，見證著他們“胸懷祖國、團結(jié)協(xié)作、志在高峰、奮勇拼搏”的“銀河精神”。在他們心中，這是他們堅守的精神高地，更是他們的“根”和“魂”。

從“銀河”到“天河”，再到新一代百億億次超級計算機“天河三號”原型機……把五星紅旗插上世界超算之巔，是一代代“銀河人”追逐的夢想。近日，科技日報記者采訪了“銀河精神”的創(chuàng)造者們，聽他們講述“銀河精神”的故事。

“現(xiàn)代化不能乞求別人的恩賜”

“‘銀河精神’形成于研制‘銀河’億次巨型機的過程中，但追根溯源，這種精神從我們開始建造高性能計算機之初就開始慢慢萌芽。”曾任計算機學院院長的中國工程院院士、“銀河-Ⅲ”巨型機總指揮盧錫城告訴記者，“客觀講，計算機是朝陽產(chǎn)業(yè)，這是我們獲得飛速發(fā)展的前提條件和客觀基礎。但及時抓住機遇，敢于為國分憂，勇于迎接挑戰(zhàn)卻是我們?nèi)〉贸晒Φ年P鍵所在。”

作為親歷者，盧錫城參與了從“銀河-Ⅰ”巨型機開始的多次研制工作。他至今記得這么一件事：當年，我國花巨資從某國購進一臺高性能計算機，對方提出苛刻條件，要給計算機建造一個“安全區(qū)”，中國人無權靠近這個用人民的血汗錢換來的設備。

這件事使盧錫城的民族自尊心受到強烈的刺激，“不光是我，所有人都咽不下這口氣。高科技是花錢買不來的，中國的現(xiàn)代化不能乞求別人的恩賜，必須丟掉幻想，自力更生！”

1978年，那個科學的春天，鄧小平同志明確指出,“中國要搞四個現(xiàn)代化，不能沒有巨型機！”著名計算機專家、計算機系首任主任慈云桂教授主動請纓，立下軍令狀，“豁出命也要把億次機搞出來！”

誰也沒有想到，這個過程如此悲壯——緊張的攻關途中，多位同志積勞成疾，倒在了崗位上……而億次機“銀河-Ⅰ”的成功，也使中國成為第3個能獨立設計和制造巨型機的國家！

“銀河精神”就是從這個悲壯的年代開始生根、萌芽、發(fā)展起來。

科研攻關必須殺出一條血路

1993年，“銀河-Ⅲ”百億次巨型機正式立項。盧錫城院士回憶道，“雖然沿著既往技術路線也能造出來，但卻很難突破更高性能的技術。如果走國際公認的新一代巨型機的技術路線——大規(guī)模并行處理機，則難度高、風險大。”

“科研攻關，如同打仗攻山頭一樣，必須殺出一條血路！”作為總指揮，他帶領科研團隊分析論證后，果斷選擇了新路線，決定以千億次量級的關鍵技術，實現(xiàn)百億次巨型機，確保巨型機全面領先。后來，這種大規(guī)模并行處理機成為世界巨型機發(fā)展的主流方向。

時光流轉(zhuǎn)，“銀河”變?yōu)榱?ldquo;天河”，“銀河精神”也跟著時代在發(fā)展。

“天河”超級計算機之所以擁有超強的運算性能，其奧秘就在于它獨創(chuàng)的CPU+GPU異構體系結(jié)構。但當時國際上認為這項技術幾乎是不可能突破的。

“天河二號”總設計師、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學院院長廖湘科院士說，“老一輩‘銀河人’在那樣艱苦的環(huán)境下都能將‘不可能’變成‘可能’，我們必須將歷史的接力棒傳承好。”

4個月的封閉攻關中，團隊成員歷經(jīng)數(shù)萬次實驗，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CPU和GPU高效協(xié)同計算的內(nèi)在規(guī)律，找到了性能優(yōu)化突破口，使計算效率由20%提高到70%，創(chuàng)造了一個世界奇跡。

這個奇跡使“天河”創(chuàng)造了震驚世界的“中國速度”！

“奮勇拼搏，敢于挑戰(zhàn)，用創(chuàng)新成果滿足國家和軍隊緊迫需求，這是‘銀河人’應有的擔當，也是‘銀河精神’更深層次的傳承。”廖湘科說。

流淌在血液中的“銀河精神”

“假如人生能實現(xiàn)一個夢，我的這個夢，就是讓中國在世界高性能計算領域擁有一席之地。”40年前，慈云桂教授這樣說道。

為了這個夢想，“銀河人”不敢松懈。國防科大的“天河”樓，每天凌晨都還是燈火通明。很多新成果，都是在凌晨三四點鐘產(chǎn)生的。

“包括我們年輕人在內(nèi)的所有人都下定決心，一定要做第一，事實證明我們做到了。”80后的主任設計師王睿伯告訴記者，“現(xiàn)在我們的很多思路和想法相比國外已經(jīng)有所領先。因為付出更多，所以在很多領域我們都存在趕超的可能。”

很多人覺得，恪守“銀河精神”的他們有點傻，憑他們的專業(yè)，到哪兒都能獲得遠比現(xiàn)在優(yōu)越的待遇。而他們的回答卻耐人尋味：“離開‘銀河’團隊，永遠只是理想中的一個玩笑。”

1990年，還是講師的廖湘科在深圳出差，一家合資企業(yè)的經(jīng)理看中了他，并許以非常優(yōu)厚的待遇。但他卻婉拒了盛情邀請。

這種精神影響著一代代的“銀河人”。鄧讓鈺是微處理器領域高端研發(fā)人才，但他數(shù)次拒絕誘惑，潛心投入攻關。王睿伯是系統(tǒng)軟件領域的佼佼者，他說：“我們首先是軍人，然后才是科研人員。‘天河’是我們的事業(yè)，我們的使命，只要國家需要，我們都會義無反顧。”

“創(chuàng)造‘中國速度’，靠得不僅僅是日以繼夜的科研攻關和技術積淀，更多的是流淌在我們血液中的‘銀河精神’。”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學院政委夏志和評價道。

專家點評

“銀河精神”是科學精神在我國超級計算機事業(yè)里的集中體現(xiàn)。幾十年里，“銀河精神”凝聚起銀河隊伍，創(chuàng)造出輝煌的銀河事業(yè)。

“銀河精神”有著鮮明的實踐特征。在我們當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：“搞科研必須堅持科學精神，必須把實用好用放在第一位，必須使科研成果盡快轉(zhuǎn)化為現(xiàn)實生產(chǎn)力和戰(zhàn)斗力。”從“銀河”到“天河”，一代代的“銀河人”將這種科學的精神，落實到所有實踐的環(huán)節(jié)上，堅持追求超級計算機的實際使用效能，這才是科學研究應堅持的正確態(tài)度。

當前，我國在超級計算機技術領域已進入世界第一梯隊，競爭空前激烈。新一代超算無論是系統(tǒng)規(guī)模、構建工作量、技術復雜度，都是前所未有的。

站在新的歷史起點、面對新的使命任務，更應該大力弘揚科學精神、傳承“銀河精神”。新一代“銀河人”必須以更寬的視野胸襟、更大的氣魄膽識，牢記使命、不懈探索，持續(xù)創(chuàng)新、勇于超越，不斷攻克核心關鍵技術，攀登世界科技新高峰！